第九部-血腥的內戰,我要往那逃
非洲國家的獨裁、貪污、腐化和貧窮是畫上等號的,政權的取得決定於政變、內戰、暗殺或外國勢力的介入,優質的民主選舉在這片大地依舊是遙遠漫長的。2000年當台灣正交織著藍綠政權輪替的民主選舉,阿扁拿下政權,查德的血腥內戰也方興未艾。
當美國強權控制著世界很多國家的經濟及政治是以美國利益至上,台灣到今天還依舊仰賴老大哥美國的保護,我們眼中的世界及看到的電影或政治報導也都是美國觀點。
然而非洲人對法國人長期殖民多數國家亦是充滿愛恨情仇,我在非洲知道法國才是老大。薩科齊想重拾法蘭西的雄風,不惜讓歐巴馬退出利比亞的戰爭,也要主導利比亞的內戰。查德的一年看到大批法國駐軍,而查德總統聽不聽話,也關係著政治或內戰的消長。
查德產出世界最好的棉花,為了還給法國外債及貸款,全部輸出法國,供高級時尚的原物料,還也還不完 ,生生為奴。石油的富藏,讓列強,如美國、中共、法國都覬覦。這個世界最窮、最腐敗的國家也仰賴列強挖出石油,讓自己翻身,脫離貧困,不用終身遭人殖民為奴。
1990年以來,這個國家至少有七個民族解放“軍隊“如雨後春筍,在各個領域挑戰這位2009年名列Parade雜誌—-世界最糟糕的獨裁者名單第16名的總統德比。
現今在台灣50歲以下的軍人,沒有人參加過戰爭,我這個派在中華民國最最前線的小少校軍醫,卻恭逢其盛的目睹及忍受著內戰帶給我死亡,送回忠烈祠的恐懼,長達一年。
在1998年至2002年的內戰由提貝斯提地區的國家的暴力軍事衝突開始。在此之前的衝突政府一直在打一場反政府組織的戰爭,在南部自稱為武裝部隊聯邦共和國,和平協議取得之後,最大的叛亂團體是位於北部,一場正義與民主運動加劇的內戰,幾百人喪生於2000年,這個團體由前國防部長領軍,躲在北部山區,很難圍攻,德比總統自已是軍人,御駕親征,亦是無功。
有一日德比總統請中華民國醫療團幫忙處理死傷慘列的傷兵,令我觸目驚心的是這些娃娃兵約14-18歲,躺在我待的自由醫院,斷手斷腳,傷口上,幾十隻蒼蠅吸吮著沾滿血腥的傷口。我很無奈的透過翻譯轉達提供大批第三代抗生素及大量瑪啡止痛,並建議這小孩有些已敗血或蜂窩組織炎、爛掉的四肢,有些要截肢,有些截雙臂,有些截下半身,是因被地雷炸爛了。
我想著查德男人平均壽命40歲,這些傷兵截肢後就算活下來,政府大概也無力照顧,可能終身當要飯的。哎!美國電影看多了,要是我,可能舉槍自盡了。
可怕的大環境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看到法軍的軍機在我家旁邊起降頻仍,看到政府軍裝甲砲車及滿載纏滿頭巾的軍人自我家前門呼嘯而過,土語新聞記者急速且憂心的報導,我聽不懂,也很慌張的問大使館,大使館只叫我們安心,沒人告訴我叛軍何時攻入首都。
因我的鐵皮屋豪宅就座落在叛軍進城的第一戶。團長太太也來不及買機票先逃。多麼害怕,燒殺擄掠,並且拿女人開刀。
我的一生沒這麼害怕過,我的枕頭下逃命用的6000美金也輸給農技團阿伯了,我家外面一河之隔(查理河),就是與中共建交的足球強國喀麥隆。我總在想,遺書該寄出去了,忠烈祠該有我的牌位了,但我該投降嗎?舉起雙手,然後再讓殘暴的叛軍拿起AK-47步槍把我掃成蜂窩,還是游過查理河或開著Toyota Land Cruiser逃到喀麥隆尋求中國大使館政治庇護。當然,這也可能被中共統戰利用。
我這輩子任軍醫總想兩岸戰爭是否會被送上前線。而小時候的兩蔣時代告訴我們要消滅萬惡共匪,解救大陸同胞,結果我此生沒打過共匪,卻掙扎著是否雙手高舉投降,向叛軍、向德比總統,還是向喀麥隆中共大使館求饒,一廂情願想著炎黃子孫,血濃於水的民族情緒竟在此時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