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關鍵的下一秒-瀕死的遭遇
我像一隻無助的小貓投降待宰
2000年的5月,在內戰稍稍緩和的日子,想想也快回國了,該多拍一些原野風情或撒哈拉沙漠的特殊景緻,於是同司機阿必鳩及老婆往北開(撒哈拉沙漠的方向,同樣的荒涼,壯闊的原野),伴隨著大批的牧羊野放,無助的貧民目送急駛的越野車,來到百公里外一處宛如月世界的平原。
見到岩石奇特且處處坑洞的壁孔,伴隨著童話故事才有的稻草人(註:稻草人是一種用來防止鳥類,例如烏鴉,擾亂農作物的人體模型),這種在台灣逐漸消失的景觀反而在休閒農場才看得到。
當下二話不說,跳下來照相,真正驚嚇不已的是這是一個會動的稻草人,而且這個偽裝的稻草人竟然在這遙望不見盡頭的大草原中走出一個拿著AK47自動攻擊步槍的軍人,上了膛,對準我的心臟嘰啦呱啦講了一堆土語,我想完了!這種情節只有電影裏面打不死的英雄如李奧納多、007、Tom Cruise才有的劇情發生在我身上,實在爛透了,我高舉雙手,如一隻待宰的小貓,太無力!太害怕了!被人用槍口比著心臟,又豈是起雞皮疙瘩、尿失禁所能形容的,這一切的動作只有一秒鐘,阿必鳩及我老婆也極為驚恐,這些軍人幾乎都是目不識丁,只能說土語的老粗,那種瀕死的感覺在人一生中是奇特罕見的。
阿必鳩沒幹過軍人,但高大強壯的漢草,倒是蠻有氣勢的,比著妥協的手勢,也用土語溝通,「這個人很重要,開槍的話,會引起國際事件,德比總統會很不爽」,10秒之後,槍放下來,阿必鳩要我掏一張名片,他同時也掏2根煙哈啦,一下主動對那軍人說,以後你家老小看病到自由醫院找Chief(譯為團長非主廚),會特別照顧,不用錢,我亦躡手躡腳的退回座車,在酷熱的大草原上亦是冷汗直流,待阿必鳩回到車上,這才加足馬力落跑,我才知道,這是軍事重地,如月世界的壁孔是砲彈炸出的奇特景觀,沒有鐵絲網及圍牆的軍事陣地,那稻草人是偽裝的哨兵,全付武裝,子彈是上膛的,才剛稍停的內戰,對我心中的恐懼與衝擊竟是誤闖前線。
在治安與動盪不安的國家,此刻看來應該是待在家裏才安全,錯了,農技團老鄭當時才剛從法國健康痊癒回查德,這又讓我想起是這裏的治安敗壞,民風剽悍,待那兒都一樣,有種爛命一條的感覺。
農技團老鄭,關鍵的下一秒更驚悚,2000年的千禧年還沒過多久,一個大清早,整個醫療團都在睡夢中,聽到敲門的慘嚎聲。原來,平常瘦弱的名廚鄭媽媽,竟單獨自一公里外開車來求援,說老鄭被殺了,原來是2名離職員工,清晨武裝槍劫,一名帶槍,沒擊發成功,一名帶刀被老鄭雙手搶刀鋒,自己也被一刀插入肺。鄭媽媽裝死躲在床下,老鄭重傷血胸,我們所待的自由醫院只能放胸管,沒有加護病房能力,法軍醫院如美軍一樣精良先進,但沒邦交,拒收。眼見老鄭死定了,留法的大使透過私人關係,讓老鄭勉強進了法軍醫院,同時以十萬美金自法國租了小型醫療專機,再把老鄭送回巴黎。
在醫療團的無奈是,我們沒有先進的儀器設備照顧重傷的人,即便老鄭灌了我一年酒,設下鴻門宴、麻將局,和我這麼熟的阿伯都有無力感與愛莫能助的無奈。陳團長受傷亦是等死,自求多福吧!
我和老鄭關鍵的下一秒,過程不同,結局不同,但治安帶給我一年精神壓迫極大,當地人知道醫療團更有錢,目標也明顯,藏藥極豊,團長最「肥」,搶他更好……